寒江独钓之冷清
还是由于乱哄哄的招投标,我跑到了柳州,又窜回至永州。只要儿时背过唐诗《江雪》、中学读过古文《捕蛇者说》的人,都自然晓得永柳二州与历史名人——柳宗元因缘深厚无法割舍,柳宗元是唐朝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散文家和思想家,他的文学成就很高,在文章方面,他与韩愈并称为“韩柳”;在诗歌方面,他与刘禹锡并称“刘柳”。名人故里之争何时休的今天,柳宗元可是一张超级名片、金字招牌!可我到柳州丝毫没看到任何柳宗元名人效应,慕名前来柳侯祠,尽管它地处闹市且不收门票,却根本没有什么人带着崇敬和疑问仰望与纪念这位客死南荒的大文豪。虽有衣冠墓、遗墨《荔子碑》《剑铭碑》和石塑等古迹,却多少有光顾,但参天古木林荫与庙宇古建之幽静倒浑然天成一公园,当地市民们到此唱歌跳舞打拳练功,倒也增添了柳侯词几分生气与热闹。返回时在火车站听一当地人说,柳州对柳宗元不重视,宣传有限,说的也是,我百度了一下,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柳州词条上仅找到“地迁移来柳州的名人:柳宗元”廖廖无几数字。但他又说永州要好得多,于是,今年“十一”长假最后一天,我到广西贺州去,由于大批游客返程,直达火车已买不到座了,只得分段走,在永州倒车,且滞留八个多小时,正好利用此间隙到柳子庙一游,可一下火车,同样既看不到招揽柳子庙游玩的广告,也找不到直达柳子庙班车或公交车,一打听,柳子庙远在三十多公里开外的零陵区,为节省钱,我倒了两趟车花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来到柳子街,也许日近中天了,甬长的修旧如旧、古色古香的清石板街道上竟空无一人。因此,柳子庙根本没有灵隐寺人头攒动的喧嚣,同时,也由于缺乏雄伟漂亮的牌坊而远没我家乡原朱子庙庄严之气派,有的仅仅是简朴与宁静。
柳子庙不大,占地约2000平方米,砖木结构,面对愚溪,背靠青山。庙门上镌有柳子庙三字石刻,两边有联。进入大门可见庙为三进三开,首先一座双檐八柱戏台。后行至二进中殿,再后为三进,是正殿、殿中有柳宗元塑像供人祭祀。可游人少若晨星,我想与柳宗元塑像合个影竟找不到一个游客帮忙按快门,最后只得找到殿内清洁工才算搞定。真是好不冷清,充斥着独钓者的寂寞。当代拜谒柳子庙最高级别的官员似乎也就是湖南省委书记,而历代碑刻凭吊柳宗元者则名气极大,其中就有明代严嵩的《寻愚溪谒柳子庙》碑,据说是目前全国唯一能找到保存完好的直接留有严嵩落款的书法手迹,真可谓为世间罕见之物。它与韩愈撰文、颂柳宗元事、苏东坡书法、堪称三绝碑的《荔子碑》一并成为镇庙之宝。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被著名学者余秋雨先生称为华夏文学高峰性构建的《永州八记》所记的西山、钴鉧潭、钴鉧潭西小丘、小丘西小石潭、袁家渴、石渠、石涧和小石城山,无一为当代人所推崇与赞赏,因为永州八景另有其地,它们是萍洲春涨、香零烟雨、朝阳旭日、愚溪眺雪、恩院风荷、绿天蕉影、山寺晚钟、迴龙夕照八个经典景点。这也许柳宗元对于水、木、鱼、石生动细致的描写更多地掺杂了柳宗元慧眼识珠的观察与丰富独特的想象是一般游人无法企及与感受到的;也许是柳宗元凄冷奥狭的基调与眼光也难被常人所喜爱,因为当今人们太向往热闹与嘈杂了;也许是柳宗元“为赋新词强说愁”——借景抒怀“情人眼里出西施”而世人却恐难恭维了;也许是柳宗元“以兹丘之胜,致之沣、镐、鄠、杜,则贵游之士争买者,日增千金而愈不可得。”之感叹是在永州和长安等较小范围内矮个子里面挑高个,自然难入当今饱览全国名山大川游客的法眼;由于:钴鉧潭主“一旦款门来告曰:‘愿以潭上田贸财以缓祸’,予乐而如其言”和钴鉧潭西小丘“贾四百,连岁不能售。而我与深源、克己独喜得之,是其果有遭乎!”也许柳宗元对自己购置的地产情人眼里出西施偏爱有加,同时,由于柳宗元身处逆境苦闷怨愤,游记写景状物,多所寄托,故非一般游人却难以感同身受吧。当然,还许是由于自然侵蚀和人为破坏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事是人非了,譬如,小丘西小石潭(愚溪旁),该溪下游兴建水电站后,水位提高,虽是清莹澄沏,但旧址已被淹没,可按照柳宗元所写的“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已找不到小石潭了。为此,2000年永州市为保护文化遗产,虽炸掉水坝,还小石潭“全石以为底”的原貌,但柳宗元笔下小石潭之神韵却荡然无存了。
“文冠八家”的柳宗元及其最负盛名的“永州八记”终归未能使永柳二州的旅游火起来,多少让我感到有些失落与遗憾。但是余秋雨先生说,“静一点也好,从柳宗元开始,这里历来宁静”,现在许多地方太嘈杂了,如果永柳二州一直能保持住这份宁静远离铜臭也算是歪打正中了,朝廷当年的“发配南荒的御批,点化了民族的精灵”,柳宗元正是被贬永州10年,主要精力放到了著书立说方面,对于哲学、*治、历史、文学等方面的一些重大议题,他都进行了研究。他给后人留下的最大一笔思想财富就是:统合儒释。当然也正因为被贬为永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司马为编外闲职,柳宗元不在其位不谋其*,才有闲暇游历永州山水,结交当地士子和闲人,写下《永州八记》,《柳河东全集》的540多篇诗文之317篇;也才有机会了解“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的百姓悲惨遭遇,并融入了自己强烈的个人感情,“不平则鸣”地写下抨击时*的著名篇章《捕蛇者说》,就像现在许多当官的一退了休什么话都敢说也喜欢说了。
后来,柳宗元被改贬到柳州,但任刺史,不同于司马是一实职。柳宗元绝不是生性淡泊之人,他对待人生有着积极执着的态度。他既身体力行了“励材能,兴功力,致大康于民,垂不灭之声”的*治理想,又明确提出“文者以明道”“辅时及物”的主张和以儒家经典为“取道之源”的原则。柳州,不仅远离中原地区,比起永州来也更为荒僻。但柳宗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深感自己“有社有人”,不再停留在永州的“说”与“记”上,而是凭借一州行*长官之实权,发布*令,“革其乡法”,施展自己“以利安元元为务”之抱负,释放奴婢、兴办学堂、开凿水井和开荒建设,为柳州百姓办好办实事。柳宗元治柳州是其早年“官为民役”、“为天下者本为于人”和为官须“有补于万民之劳苦”、“勤勤勉励,惟以中正信义为志”、“以兴尧、舜、孔子之道、利安元元为务”的惠民理念的实践,这是当代学者有理论研究无实践机会、而官员有实践又无深厚理论研究支撑(而现实中许多学者型官员后来发现都是忽悠人的)之尴尬所能实现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