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上海市第五批医疗人才组团式援藏医疗队的一员,我院内镜中心陈巍峰副教授已经是第三位代表我中医院开展工作的医生了。陈教授克服了呼吸睡眠暂停综合症等身体上的困难,在海拔近米的高原上,开展了西藏自治区首例内镜隧道下多发黏膜下肿瘤切除术;完成了西藏自治区最大的直肠侧向发育型肿瘤的内镜下切除术;并在日喀则地区首次开展食管静脉曲张、胆源性胰腺炎等疾病的内镜下治疗。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一年的援藏工作已接近尾声,但我至今仍清晰的记得一年前飞机抵达日喀则和平机场,我走出机舱踏上这片神秘热土时的心情,兴奋、激动、新鲜、好奇,外加一丝丝忐忑。在援藏之前,我跑遍了中国34个省级行*区中的33个,唯独没有来过西藏。一直听说西藏是中国最后一片净土,可能是西藏自然环境保护面积大,没有遭受污染,绝大部分区域保持了较为自然的原生状态,还有西藏有着独特的文化传统,藏民笃信藏传佛教,纯朴善良,极少有坑、蒙、拐、骗,所有这些都为西藏蒙上了神秘的面纱,也是我兴奋和激动的原因。但是,西藏的高原地貌是其另一个重要特点,平均海拔超过米,最高海拔超过米,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也是位于我要去支援的城市--日喀则市,高原反应是所有援藏干部离不开的话题,这也是我心怀忐忑的原因,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高原之旅,幸运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我克服了不太严重的高反适应了当地的生活。这一年里,我将预订的工作计划顺利开展,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在休息之余深入地了解了藏族文化和传统,饱览了日喀则秀美的风景。每天清晨,打开窗帘,看到那一抹纯净的蓝天,我所有的烦恼和劳累都被抹得一干二净。工作篇
作为上海市第九批援藏医疗队的一员,我此次的工作重点是医院的消化内镜诊疗水平。通过初期的调研,我医院消化科是独立成科不久的新科室,整个医疗队伍非常年轻,好在有多位医生都曾到我科进修过,都有一点内镜基础。在消化科诊疗方面,上一任的翁书强主任已经把他们培训得相当规范了,因此我把工作重点放在内镜诊疗方面。医院的内镜中心占地面积虽小,但是设计合理,硬件设备齐全,达到国内先进水平,有能力开展绝大数的内镜四级手术。经仔细了解,这里本地医生目前只开展过如息肉切除等二级手术,三四级手术尚未开展过,亦缺乏相应的专用手术器械。于是我着手列出所需的手术器械清单,请设备科加急采购,同时联系我的后方—医院内镜中心,紧急捐赠了10多万元的手术器械,以解我的燃眉之急。
完成了内镜中心的建设工作后,接下来我将年轻医生的“扫盲工作”提上日程。全科目前只有3位零基础的年轻医生,我和王豆主任给他们制定了“扫盲计划”,每位医生脱离病房,全职在内镜中心进行强化式胃镜操作训练,这种方法果然奏效,每位医生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后都能独立完成胃镜的操作,从而顺利得完成了科室的内镜“扫盲工作”。
我这次援藏工作中一个重中之重的任务是帮助日喀则医院开展内镜下逆行胆胰管造影术,简称ERCP术,这是消化内镜手术领域里的一颗明珠,为什么说它是明珠,因为这个内镜手术是消化内镜发展史上的一次革命,它的诞生使很多难以诊断的胆胰疾病能够得到明确诊断,使很多原先需要外科开放手术的疾病(如胆总管结石等)可以通过消化内镜的微创手术得到治愈,使很多频临死亡的危重症病人(如胆源性胰腺炎、急性梗阻性化脓性胆管炎等)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而生还。我是带着这个使命而来,手术器械的准备通过中山的捐赠已经完成,接下来是场地问题,因为ERCP是要在X线透视条件下做,而内镜中心受规模限制没有ERCP专用的手术间和DSA机,因此我们借用放射科超级牛的DSA机器来手术,呵呵,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万事俱备后,我们迎来了第一个病人,是一个重症的胆源性胰腺炎,*疸+、血淀粉酶0+、白细胞2万+,我们进行了急诊的ERCP手术,胆道插管成功,阻塞的胆汁一抽出后,患者疼痛等症状立刻缓解,效果就是这么神奇,后来患者很顺利的康复出院。万事开头难,经过第一例的成功后,后续多例手术的成功就十分顺理成章,与手术护士的配合、与放射科的协调、病房对患者的围手术期管理等也日渐成熟。更重要的事,手术的成功使得ERCP治疗胆胰疾病的理念得以在院内推广,越来越多的临床医师知道这项技术可以取代外科手术治疗很多疾病,也有越来越多的患者慕名而来求诊。
西藏的消化疾病谱与内地,特别是与上海相比差别很大,在上海,每天的内镜检查中能发现很多消化道肿瘤,内镜手术也是以肿瘤为主,而在西藏,消化道肿瘤的发病率非常低,反倒是消化性溃疡和上消化道出血(消化性溃疡、食管静脉曲张、杜氏病等)非常常见,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严重的消化道出血如不及时进行内镜或外科干预的,抢救成功率很低。我刚到日喀则时,原计划培训高年资医生开展肿瘤切除方面的内镜技术,但鉴于当地肿瘤发病率低,消化道出血发病率高的特点,我调整了培训计划,将内镜止血技术(食管胃底静脉曲张套扎、胃镜下金属夹和电凝止血术)作为培训的重点。功夫不负有心人,从一开始我的手术演示,到手把手的教学,到最后本院医生的独立开展,我们取得骄人的成绩,首先本院2位医生都完全掌握了食管胃底静脉曲张套扎术、胃镜下金属夹和电凝止血术,而且都可以独立开展,其次,这一年来,我们完成了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的套扎术20余例,急诊内镜止血救治了至少20余例非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的患者,重症休克患者5例以上。我们还牵头联合普外科、急诊科和ICU制定了上消化道出血和下消化道出血的诊治流程2个,对消化道出血患者的诊治更科学、更及时、更规范,大大提高了日喀则医院消化道出血的抢救成功率。
当然,西藏地区肿瘤发病率低,也不等于没有肿瘤,有几个有意思的病例还是值得提一下。在上半年的工作中,发现了2例食管固有肌层来源的良性实体肿瘤,都运用内镜经黏膜下隧道法进行了切除,其中一例是2个肿瘤并排生长,我用胃镜建立一个黏膜下隧道进行2个肿瘤的同时切除,我戏称为“一箭双星”,这种情况在国内也很少见,后来我查了一下,这个术式是西藏自治区的第一例。另一个值得一提的病例是一个直肠巨大侧向发育性肿瘤(直肠0-7cm,占肠腔2/3圈)的藏族患者,这也属于肠息肉的范畴,我在这里肠镜做了将近一年,藏族同胞中几乎没怎么发现过肠息肉,这次一来就来个超级大家伙。这个患者有肠癌家族史,他的儿子,你没有看错,是他的儿子,因结肠癌已去世,而他随后来检查,发现了这个直肠的大家伙,我们将他收住入院,进行了充分的术前准备,于一周后进行了内镜黏膜下剥离术(ESD),我吸着氧气花了2个小时完成了这个手术,完整地切除了病变,8*11cm大小,是西藏地区内镜切除的最大的直肠侧向发育型肿瘤,术后的病理提示是高级别瘤变,算是万幸,达到了根治性切除的效果。
一年的时间,从内镜中心的建设、人才培养、新技术开展等,我基本按照我的计划逐一开展,取得了预期的效果,也实现了“从输血到造血”的转变,开展了1项自治区级别的新技术,6项日喀则市级的新技术,将2项内镜技术留在了日喀则,也相信这2项技术将大大造福日喀则人民。
生活篇
我是一个辗转在4个城市生活过的人,所以离家独立生活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到了日喀则也是如此。来西藏之前我想象高原地区可能相比上海会落后很多,生活条件会比较艰苦,我也作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来了之后,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的好很多,该有的生活设施应有尽有,超市规模也不小,商品也非常齐全,我不由得十分惊喜。在宾馆短暂的过渡之后,我们搬进了援藏公寓—一幢带电梯的小楼,每人一套独立的2居室公寓,放眼望去,周围数十幢公寓楼就我们这一幢有电梯,后来得知是领导特意为我们援藏医疗队加装的,顿时觉得十分暖心。我住在顶楼4楼,有好处有坏处,先说坏处,顶楼自来水比较小,停电的时候电梯不能用,徒步上下四楼还是比较折磨人,好处是打开窗帘就是蓝天白云,泡杯茶坐在窗边,能看一下午。总的来说,从日喀则医院到上海援藏联络组、上医院对我们的生活保障还是相当不错的,我心存感激。
正常工作后,我每天步行上下班,单程10分钟左右,之所以步行是因为一是每天来点不太激烈的有氧运动,活动一下筋骨,二是可以欣赏欣赏只有在西藏才能看到的令人欲罢不能的蓝天白云。就在这来回上下班的路上,我见证了日喀则的春夏秋冬:春来风沙迷人眼,夏至白云天上悬,秋高气爽万绿枯,冬寒刺骨雪山远。
每逢周末必远足,这是我给自己订的一个规定,一来周末较为空闲,远足可以消磨一下时间;二来这里高原缺氧,做不了其它过于激烈的运动,像远足这样的有氧运动强度正好,适度的运动不至于肌肉萎缩。于是,北至雅鲁藏布江,南至日喀则高铁站,西至扎什轮布寺,东至年楚河湿地,都留下了我的足迹,开个玩笑说我用我的双脚丈量了日喀则的整个市区,我饱览了雅鲁藏布江的磅礴气势、扎什轮布寺那庄严宁静、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黑颈鹤那优雅的舞姿,所有这一切都是生活的润滑剂、增味剂,让我这枯燥无味的独立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有滋有味起来。
曾听一位前任的援藏队员说援藏最大的收获是结交一大批志同道合的兄弟,当时我没有太大的感触,但是临近结束我突然回味起这句话来,一点没错。二十几个男人,医院,在*的号召下,共同聚到雪域高原,为了同一个理想,共同生活,共同工作,同进退共患难,这难道不是志同道合的兄弟,这不是这一年来最大的收获吗?虽然援藏即将结束,大家也要各奔东西,但这一年来的战斗情谊是我们终身的财富。
情感篇
初到日喀则后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期,我们逐渐适应了高反,同时大家观察到并不是所有的藏族同胞都是穿着民族服装成天转山拜佛,其实大多数人还是穿着普通服饰,和我们一样上班下班,有的甚至连藏族汉族都分不出来,所以先前刚到的那种新鲜好奇感都渐渐消失,我们更多的是考虑和规划这一年的工作计划。
在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耗打乱了一切。那个日子我终身也不会忘记,7月30日的傍晚,我们入藏后的两周,我们的战友赵坚同志突然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是第一个冲进房间抢救的医生,但已为时已晚。那天晚上,所有的队员都聚在书记的房间,惊愕、悲痛、沮丧的情绪笼罩着大家,大家一言不发,有的队员在小声的抽泣。当时我真的很震惊,中午还在一起吃饭的兄弟,怎么说走就走了,2周了,高反已经都适应,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原来高反真的是可以杀人,以前只是在新闻上看到或听其他援藏干部说过,都以为离我们很遥远的事,结果居然就在我们身边发生了。后续几天,队员们在悲痛和略带恐惧中渡过,大家每天互报平安、互道珍重。时间是抚慰创伤最好的灵药,在领队、书记和当地领导的关怀下,我们渐渐走出了心理的阴霾,我们决心用实际行动来继承赵坚同志的遗志。
在日常的工作中,我发现笃信佛教的藏族同胞十分的纯朴善良,非常感恩,对医生的信任程度之高令我感动,几乎每个病人治愈出院时,都会给在场的所有医务人员献上洁白的哈达,表达他们谢意和敬意,以至于病区积累的哈达多到无法存放。这种融洽、互信的医患关系,使我们的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也让我们觉得面对这样的群众,我们应该尽可能的为他们多做点什么,尽可能的把健康带给他们。
在西藏一年的生活,让我对净土这两个字的含义有了新的认识。刚入藏的时候,认为西藏是净土,可能更多的是因为这里有美到不真实的天空、清澈的云、辽阔的草原,这里有神山圣湖、庙宇金顶,这里有中国最后一片完全没有被污染过的青山绿水。但是经过长期的生活后,才发现这里的人心之净才是净土的真谛。藏民们普遍信仰佛教,那是一种真正的信仰,他们诚实守信、对物质生活的要求极低,与人为善,绝少与人争执,极少有攀比,LV、爱马仕等在这里没有市场。很多信徒的终极梦想是朝圣,步行数百乃至数千公里,有的甚至是一步一磕头,用身体丈量路程,一路饿了吃口糌粑,渴了喝口酥油茶,可以把整年的收入都捐给寺院,完成朝圣的夙愿。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盛世里,当高尚成为墓碑,信仰成为冷漠,理想成为笑谈,人心成为荒漠时,这里才是一方真正的净土。
我觉得我深深得爱上了这座城市,我熟悉这里的春夏秋冬,我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我的足迹几乎踏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这里有清澈的蓝天白云,这里有令人神往的雅江风情,这里有我付出的无数汗水,这里有我有深深的眷恋。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要说再见了,美丽的日喀则。
最后,以我在日喀则写的两首诗来结束我这篇手记,表达我对日喀则的深深眷恋。
诗一:日喀则初春
远眺寒山雪,近闻春梅香。
枯枝吐新芽,绿意满街巷。
诗二:日喀则春雪
晴空如洗日光柔,转瞬云涌风满楼。
*尘漫开迷人眼,风雪一夜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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