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是由多数派制定的。
比如在我们这个社会,大概有10%的人是左撇子,可你随处可见的门把手、剪刀、地铁轧机等等生活用品却都是为了那90%的人设计的。
如果你不在那少数人之中,你可能永远也无法了解,一个少数派的生活里,那些苦恼、麻烦甚至是痛苦。
而我们今天要讲的,就是关于少数派的疾病,也就是罕见病的故事。当你面临人群中那低于万分之一的、最为稀有的威胁时,你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汤锋磊,法布雷病患者
每40,人里患病1人
我叫汤锋磊,今年33岁,出生在上海金山区一个农村家庭。
在我7岁那年,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一天我的大脚拇趾突然莫名地疼痛了起来,父母带我去医务室看了看,人家说就是小孩子鞋紧了一点,没当回事。
但是打那以后,我每年都会犯这种疼痛,而且逐渐从脚趾蔓延到了手指,再到躯体关节,最后演变成频繁的、钻心一样的疼痛。
当时医院,各项检查做下来,没发现任何异常。可能因为我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经历,医生认为没有大碍,只当是类风湿。
一个8、9岁的孩子得风湿病,已是很不常见。但更不寻常的,是我经受的这种疼痛。
青春期开始,这种折磨到达了顶峰。我根本忍受不了,疼得只能在床上打滚,咬着被子哭。我的父亲是瓦工,白天要爬高,平时工作很辛苦,为了不影响他休息,上半夜我妈妈会帮我揉捏手脚,虽然不能真的缓解疼痛,但能分散一点注意力。
到了下半夜,揉捏已经不管用了,我爸妈就想到可以把人背在背上,让手脚悬空垂坠下来,可能会好一些。于是他们开始轮流背我。
我父母背不动的时候,我的舅舅、阿姨、亲戚全都来帮忙背我,甚至我爸爸的一个叔叔,已经很老了,他也背过我。
这种没日没夜的疼,根本没有药可以止得住。当我的同龄人在田野里骑着自行车飞驰,在学校学习玩耍,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在床上疼到打滚。
对我的家人来说,这个病痛也捆绑住了他们。那20年里,我们不是在看病,就是在去看病的路上。我父母倾尽一切,就是为了能早日让我摆脱这种痛苦。
■小汤家唯一一张医院出院后,顺路去旁边的外滩拍下的我印象很深的是,有一年,我们早早去上海市区看病。排队挂号看了一天,医生却束手无策,只能让我们买些药回去吃。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七八点了,我们住在郊区,顺利的话回家也要两个半小时。
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于是我爸在路旁叫了一辆翻斗车,请司机把我们三人送回去。对方开价80块。可我爸当天带的2元全部用来买药了,身上只剩下60块。因为钱不够,僵持住了。
我爸说,我小孩子病重,你看我们大包小包的……最后对方才勉强通融一下,送我们回家。我记得那天我们全家都哭了,真的太难、太难了。
这20年,一直查不出病因,其实很多人都怀疑过。
有的同学觉得我是不想学习,不想上体育课,所以装病。个别老师也说,如果是个病怎么会查不出来?连医生也怀疑我,看我痛得哇哇哭,他说,「你这个小孩子,是不是不想上学装出来的?」
我爸妈一听就生气了,和医生顶嘴道:
「我小孩子从7岁犯病到现在,我背着他走过多少路,医院,他吃过的苦,你连见都没见过。中药、西药根本和吃饭一样,十个手指、十个脚趾还要天天扎针。如果他是装的话,这些完全没有必要。」
我父母一直很单纯地认为我身体里肯定有某个器官组织出现了问题,一直鼓励我一定会治好的。但我当时真的受不了了。
我和我母亲说过,让她再生一个,我肯定是废了。我也有过轻生的念头,但是家人的常年看护我都看在眼里,才幸运地选择坚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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